Sacha

第十章 爱就一个字（上）

Tony被搞死了。不是令人愉快的那种。

哦，好吧，也包括令人愉快的那种搞法啦，但这不是重点。

重点是，他很确定Loki对他做了些什么。Tony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，但他很确定已经发生一段时间了，一点点的——变化小得可怕，却在他身上积蓄，直到他终于看到、注意到、想到：哦，该死的，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？

他知道他现在的想法简直词不达意，但他都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，哪还顾得上别的。

“你爱上他了。”

Pepper是那个直言不讳指出来的人。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这是个开创性的伟大发现，让一切都水落石出了，然后彩虹漫天、蝴蝶飞舞、山川明媚、音乐奏响——

只除了对Tony而言，这个发现产生的是完全相反的效果，她说出了这句话，就好像Tony的人生是件毛衣，而她抓住了一个线头一直扯、一直扯——直到除了一堆毫无用处的毛线外什么也不剩下。

好吧，连他的比喻也糟透了。随便啦。

重点是，Tony一直在躲避“爱”这个字犹如躲避瘟疫，但听见从Pepper嘴里说出它，更像是一种谴责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它了。

“我没有，”不管怎样他还是坚持着——因为他就是Tony·他妈的·Stark，心脏冷硬精密如一台机器，他才不会坠入爱河。“我只是——”

——只是爱上了关于他的一切。

他在电影之夜吃爆米花的样子，先撕开外皮再小口小口地咬，简直像一颗爆米花里蕴含着生命的大和谐似的——这吃法把Steve逼得要发疯，但Tony觉得可爱极了。

他四仰八叉的躺在Tony床上像只大章鱼的样子。他在睡梦中脚突然抽动的样子。他早上发着起床气用各种语言怒吼直到有人端上一杯“众神诅咒的咖啡”的样子。

他说着“那个Google”的样子。他被互联网的“众脸之书”搞糊涂的样子。

他的头发在高湿度的时候毛糙糙地卷起的样子。每到那时他发现Tony偷抓自己弹力十足的卷发时，怒瞪的样子。

每当Tony自鸣得意得太夸张时，他挑起一边眉毛，露出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，“哦你没搞错吧？”表情的样子。每当Tony把他烦到爆炸，他气得鼻孔喷气、但最终总是容忍了那个傻瓜人类的样子。

他满含爱意地微笑着说“你真是个蠢蛋”的样子，其实他实际上想说的是——

是——

哦。

Pepper对着Tony咧嘴笑了起来。

“不许笑。”他怒道。对于自己最新的发现，他还得想想该怎么办。

Pepper的笑咧得更大了。

Tony放弃地闭上眼睛。他真是被搞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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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，Anthony，亲爱的！”Loki笑嘻嘻地敲着Tony工作间的门。他宁愿瞬移进去的，不过上一次他这么干的时候Tony表达了强烈不满，说Loki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。而把某人吓得“屁滚尿流”显然对精细工作无益，而且他差点把可怜的Tony吓出了心脏病。

所以只好敲门了。

过了很久都没有应答声，Loki不由皱眉。

“Tony？”他叫了一声，再次敲了敲门。他又把耳朵贴在门上，终于听见了里面有动静。当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，微笑着直起了身子。

脚步声在门边停下，门开了细细的一条缝，Tony露出了左半边脸，说：“怎么？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，但他从门缝里看着Loki的神情却很谨慎。

这让Loki不由得皱起了眉头。通常Tony都很迫不及待地想见他，特别是每次小别之后。但Loki决定先不计较这个。暂时不。

“你今晚有空看电影吗？”Loki挥动着手里的DVD，问：“Steve说我们上周看的那部恐怖片还有续集，我还挺享受吐槽上一部的呢。”

Loki觉得自己已经挺让步的了。“电影之夜”是一个让他感觉十分矛盾的中庭习俗，虽然Tony会给他做爆米花，还会亲密地坐在他身旁，那感觉很棒。但他并不喜欢无所事事地呆坐两个小时。不过，他知道Tony需要这样的放松时刻。那至少他可以选一个能让自己尽情嘲讽的片子。

但Loki发觉Tony的手指不停地在门边轻敲的小动作，双脚还在左右交换重心，那说明Tony很不自在。Tony脸上的笑容也很假。这让Loki眯起了眼睛。

“呃……听起来很棒，Loki，但我有点忙。”

他在说谎。为什么他要说谎？

Loki释出魔法，探测Tony身后的房间。当他确认Tony在此的几个小时间都独自一人后，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。

“如果你想的话，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什么。”Loki耸耸肩，努力忽略被拒绝的失落。Tony也许是属于他的，但仍然是个凡人。才没有哪个凡人能让他像这样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呢。

“我说了我很忙，Loki。”Tony突然火了，门在Loki眼前被狠狠摔上，Loki连退两步。

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关上的门，当最初的震惊与愤慨消散后，只有怒火有如一只巨手般扼住了他的喉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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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ny从墙边滑下，重重瘫坐在地上。他抓着头发，喃喃说着：“哦，Tony，你到底在做什么。”

他知道Loki一定会让自己后悔的，当听到似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后不由皱起了脸。

“先生——”

“是啊，是啊，Jarvis，我知道，”Tony牢骚了一声，“由着他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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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，Tony还在他的工作间里（他劝说Pepper给他带了几次晚饭，不过同时也被迫忍受了她审判的眼神和长篇大论的教育）。他迫切地需要洗个澡、剃个胡子。等一下吧，他对自己说。到现在他已经给战甲升了级、上了油、抛了光，可这些更让他觉得自己对比之下简直脏得要命。

他知道自己做了回懦夫，又一次逃避了。他大声放起重金属摇滚，直到听不见脑海里自我谴责的声音。

Steve敲过门，Thor敲过门，Pepper也敲过门，但除非他们带着食物或咖啡，Tony一概只是放大音乐，不予理睬。

然后，第三天，Loki敲门了。Tony听得出他敲门的习惯，用一个指节轻敲三下，Tony几乎能想象门上那修长的手指和屈起的指节的样子。一开始，Tony没有回应，然后Loki又敲了一次，叫他。

“Tony。”

这不是一声问候或者询问。这是一个命令。

Tony叹了口气，让Jarvis打开通讯器。“怎么？”他的声音疲倦，平静，甚至也许有点恼火。

“你的朋友们说你已经在里面呆了好几天了。”

“怎么？”Tony又说了一遍，因为多说一个字都太费力气了。

一阵长长的、令人不适的沉默，然后柔声的询问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
“我很好。”Tony撒谎了。他想说三个字大概还不算太累。

另一阵沉默，Tony知道Loki正在挣扎。对Loki而言，表现出关心——真正的关心——就等同于示人以脆弱。在Tony的麻木与焦虑掩藏下的心头某个地方，他感到……温暖。因为他知道，至少Loki还在尝试。

然而Tony和Loki一样，恐惧脆弱。所以他只是说，“就让我一个人呆着，Loki。”

一阵沉默，Tony闭上了眼睛，知道Loki也正做着和自己一样的动作。

他对自己说，如果你再这样下去，你会失去他的。

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这就正好解决了他面临的问题，不是吗。选择一条最没有阻力的路。

他恨自己竟然会去这么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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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ki在自己的公寓房间里来回踱步，把无聊与怒火都发泄在烤面包机上，可怜的小东西在房间里飞弹了一圈然后爆炸成一堆金属碎片。Loki极浅地微笑了一下，似乎感到满意，然后又开始踱来踱去，把烤面包机的碎片踩得嘎吱作响。

“我是个神，”他低吼，“诸神之王。”

而Tony Stark好像忘记了这一点。

Loki可以等，等那个人类爬着回来，跪在地上乞求他的原谅，就像其他人类一样。

可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讥笑：如果他不回来呢？

Loki闭上眼，用两只手指按着太阳穴，“他会回来的，”他对自己说，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地坚信不疑。

如果他厌倦了你呢？

“他不会的。”

你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的，为什么不可能就是现在呢？

Loki重重地坐在厨房的凳子上，把脸埋入双手之间。

以往在这种情况下，他总会找一个小城市喝得大醉，或者和Thor一起狩猎巨人，或者弄出一个恶意的恶作剧。只是为了让自己分心，从无聊中，从寂静中，从他自己心中……

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去做那些——除非他放得下他和Tony曾经拥有的一切。

认识到这一点，令Loki耿耿于怀。

他喃喃对自己说：“你让一个人类驯服了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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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寇森特工。”被Fury叫到的寇森弹坐起来，专心致志地看着Fury。演讲就要结束了，Fury只想早点结束这最后一段，然后他就可以回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。“你能不能跳到Theta行动的概述这一张……”

透过面前的平板电脑的反光，Fury突然看到身后的灯光变了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准备继续。

但是音响里突然爆出一阵歌声：“再也不会放弃你，再也不会让你失望……”

Fury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想要平静心情。他身边的寇森瞪大眼睛盯着屏幕，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，生怕自己笑出声来。

Fury向他怒吼，“这是什么鬼？”

寇森无助地耸了耸肩，说：“我们好像被恶搞(Rick Roll’d)了，长官。”

满桌的人都低着头偷笑。

Fury怒道：“我看是被基搞(Loki’d)了。把这该死的东西关掉！”

安全地隐身在房内的Loki看着Fury的表情偷笑起来，感觉好多了。

“Fury局长在线上等您，Sir。”

“棒极了，”Tony抱怨道。“谢谢，Jarvis，让他连进来。”一边拿出热狗——今晚该他做饭，所以他没法再继续躲起来郁闷了，否则某位神箭手和雷电之神就要找他谈谈了——Clint和Thor已经把他团团围在厨房料理台前，盯着食物，表情就像两只抢剩饭的狗狗。Tony摇摇头，试图把两只大狗子轰走。

“嘘，去装个死。”

“Stark先生，”Fury的声音突然从音响中传来，听起来很严肃，甚至是生气。

但Tony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语气，叹了口气，“Fury。”

一边打开Thor试图偷热狗的手，对Thor和Clint说：“孩子们，先洗手去。”

Fury说，“你得好好盯着你男朋友了。”Tony立刻僵住了。他和Thor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。

哦天呐，Tony想。千万不要告诉我他杀了什么人。

他转身看向房间，一边问：“他做了什么？”

Clint趁着他走神的机会抓了一只热狗，开心地狼吞虎咽起来。嚼了一半还不忘蘸一把番茄酱。

Fury那边一阵长长的停顿，Tony不由得担心发生了最糟糕的事。

“他在我们一个演示的时候恶搞了我们。”

Clint差点被他的热狗噎死，一边呛，一边笑。Thor困惑地看着他，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停止咳嗽。Tony也没好到哪去，笑得肩膀颤抖得停不下来。

“哦天呐，”Tony呛着吐出一句，“该死的，Fury！你让我以为他又沦落黑暗，做了反派什么的！”

“恶搞诶！”Clint大笑，“如果那不算沦落黑暗，我可不知道什么才算了！”

“这个‘恶搞’是什么意思？”Thor皱着眉头疑惑地问。

Fury咬牙：“这不好笑！”

Tony坚持：“其实有一点好笑。”

Fury怒吼：“这是非法入侵系统！”

“噢得了吧！”Tony回答，“他能做到的事你还不清楚？可他只选择了这么一件完全无害的事。他可能就是无聊了吧！别那么在意，好吗？”

Fury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回复：“Stark先生，你必须向你的小狼狗说清楚，破坏政府设施不是开玩笑的事。”

“好啦好啦，我会给他写个备忘录的。”

Fury挂断了，连个再见都没说。

Thor再次问，显然失去了耐心：“到底什么是‘恶搞’？”

Tony嘿嘿笑着摇了摇头。

Jarvis问：“是否需要我给Laufeyson先生去电？”

Tony几乎就要说出“好”，但话没出口，就停下来思考了一下，然后改口说：“不，我……我等下找他谈谈。”

Thor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但Tony只是继续弄那些热狗去了。